第175章 李隆基的选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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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隆基的选择

李瑁被那句“好好看着”钉在原地。</p>

他的身体僵硬，血液凝固，唯有那双空洞的眼睛，死死盯着宫道尽头。</p>

他看着。</p>

他看着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脸上那混杂着惊怒、忧虑与不忍的复杂神情。</p>

她们的目光，也投向了同一个方向。</p>

那里，夜色如墨，宫灯昏黄，一道苍老、佝偻的身影，在几名内侍的簇拥下，正步履蹒跚地走来。</p>

是李隆基。</p>

曾经那个意气风发，在骊山脚下为博美人一笑而击鼓奏乐的三郎，如今只剩下一个被岁月和恐惧压弯了脊梁的太上皇。</p>

他走得很慢，晚风吹起他花白的鬓角，显得萧索而凄凉。</p>

他终于走近了。</p>

昏暗的光线落在他那张曾经威严的脸上，沟壑纵横，写满了疲惫与惊惧。</p>

他的视线扫过现场，看到了跪在地上，形如枯槁的儿子李瑁，看到了面色苍白如纸的两个妹妹，最后，他的目光，落在了那扇紧闭的冷宫大门上。</p>

那扇门，沉默地宣告着里面女人的命运。</p>

李隆基的嘴唇哆嗦了一下，他想说什么，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</p>

他怕。</p>

深入骨髓的恐惧，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</p>

金仙公主上前一步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：“三哥……”</p>

李隆基没听见。</p>

他的全部心神，都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和李璘那无处不在的威压所攫取。</p>

他知道，这是李璘布下的一个局。</p>

一个专门为他，为李瑁，也为天下人看的局。</p>

就在这时，陈玄礼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。</p>

“太上皇，陛下有旨。”</p>

李隆基的身子猛地一颤，下意识地躬身，做出聆听的姿态。</p>

“陛下言，妖妃杨氏，祸乱朝纲，致使天下动荡，民不聊生。今为正国法、安民心，特赐白绫一条，着其自尽于宫中。”</p>

每一个字，都狠狠砸在李隆基的心上。</p>

他脸上的血色“唰”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。</p>

赐死……</p>

他终究还是要赐死她。</p>

李隆基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地上的李瑁，那个被他夺走妻子，如今又将亲眼看着妻子被赐死的儿子。</p>

李瑁的脸埋在阴影里，看不清表情，但那死寂的气息，比任何哭嚎都更让人心寒。</p>

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的视线也刀子落在他身上。</p>

她们在等。</p>

等他这个曾经的君王，这个女人的丈夫，说一句话。</p>

哪怕是一句求情的话。</p>

然而，李隆基只是沉默。</p>

漫长得令人窒息的沉默。</p>

他的脑海里，闪过无数个念头。</p>

闪过杨玉环在梨园里的翩然舞姿，闪过她醉酒后的娇憨媚态，闪过两人在长生殿许下的誓言……</p>

可那些画面，最终都被李璘那张年轻而冰冷的脸所取代。</p>

他想起了朱雀门前的屈辱，想起了兴庆宫里那形同囚徒的生活。</p>

他失去了一切。</p>

权力，尊严，乃至性命，都只在陛下的一念之间。</p>

他不能再失去更多了。</p>

在一片死寂中，李隆基终于抬起了头。</p>

他浑浊的眼睛里，已经没有了挣扎，只剩下一种为了活下去而卑躬屈膝的顺从。</p>

他对着陈玄礼，对着皇城的方向，深深地，深深地弯下了腰。</p>

声音嘶哑，却清晰无比。</p>

“陛下……圣明。”</p>

短短四个字，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。</p>

也彻底击碎了李瑁心中最后幻想。</p>

李瑁猛地抬起头，那双失神的眼睛里，第一次迸发出骇人的光。</p>